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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琴音之间]英伦之心 - Lucifer's Ange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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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8-30 00:21:4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英伦之心 - 正篇 - Lucifer's Angel

作者:海德修斯-德尔-洛伦佐
简介:记录于海德堡大学校长路德维希-荣格博士的档案。发生在海德堡的案件之后。


衍生:Master and Commander - the far side of the world & Hornblower
CP:Aubrey / Pullings,Bush / Horatio (是伪的,隐含着 Archie / Horatio / Archie ——被Jamie Bamber同学成功毒害的结果)
Rate:R
弃权:You know the rules, they don't belong to me.



Lucifer's Angel


我不知道怎么告别——
——就像我不知道如何开始






Behind those eyes lies the truth and grief
Behind those beautiful smiles
I've seen tragedy
The flawless skin hides the secrets within
The silent forces that secretly ignite your sins





Chapter 1 Hide from the Sun


“Thomas-Pullings上校,请立刻到作战总部来,紧急要务,再重复一遍,作战总部。”

黑发的青年,在机械的广播声中止住前行的脚步,煤黑色的制服下摆由于突然的停顿而在空气中微微扬起,走廊那不怎么明亮的灯照在他的肩章上反射着奇异的色彩,他抬起头,一双宝石绿色的眼眸含着冰冷的光,与之相比,之前的机械声简直如同天籁。两条姣好的眉毛,暴殄天物般地皱起,抓住文件的右手,不禁紧紧用力。

自上个月以来,这是第几次了?第几起离奇失踪案件?

当走到Chief办公室门前的时候,Thomas停了下来,他犹豫着,最终还是推开了门,透过窗玻璃,他的余光瞥到那依然摆放在书桌上的铭牌。笼罩在夕阳的余晖下,散发着星星点点,铺洒在桌面上,像是在引领仍留恋现世的已逝之人前往另一个彼方。
没错,斯人已故,只有那个名字还在。

“Pullings上校?”
疑问的语调,从身后传来,Thomas没有转身,他只是点点头,关上门,继续往前走。

门没有关,只是虚掩着,他没有敲门,没有征得允许,只是推开门直接走——或许用冲字更合适——进了房间。

一个人坐在办公桌上,摆弄着膝盖上的笔记本电脑,纯黑色的机身边缘镶嵌着漂亮的钢琴漆,柔软的键盘那儿传来有节奏的敲击声,液晶屏在幽暗的房间里闪烁着荧光。
Horatio-Fragment,他的上司,似乎没有注意到来者的气势汹汹,一双湛蓝色的眼睛依然注视着屏幕,黑色的卷发贴在他的额头,敲击声弥漫在空气里,似是触不到的疑虑情绪。



“长官。”——仅仅是出于礼貌。

Thomas走上前,走进他的上司再也无法不给与注意的范围内。

Thomas讨厌这个家伙,这个自从Chief离开后从调查局的实验室调来的新头儿,两天来,他们从来没有过眼神交流,甚至是连去这么尝试的努力都没有。

毫无疑问,Thomas-Pullings是个傲慢的家伙。他从来就不后悔同自己的上司对着干。

不过这只是基于在他对自己的上司同样是一个何等傲慢的家伙这一概念没有领悟到的前提下。

“哟,下午好啊,上校先生。”

天杀的,那家伙终于抬起了头,迷离的眼神似乎预示着又一个失眠之夜,但我之前说了,同Thomas一样,这位堂堂特别刑侦部部长是一个傲慢的家伙,就算地球人都看出来这桩连环恶性杀人案困扰了他几天几夜,他也死不会承认。

“让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长官。”Thomas走上前去,已经有五个受害者被莫名离奇地消失在空气中,同时SCI失去了坐镇五年的资深部长,“不要在客套上浪费时间了,你所谓的紧急要务,在哪儿?”
对方抬起头看着他,过了一会儿,他将手中的笔记本转了360°,眼睛依然没离开Thomas。
Thomas凑上前去,看见一大段一大段的文档。
“这算什么?消遣用时的爱情小说?”这句挖苦的话Thomas脱口而出,他几乎同时就意识到不妥当,但他没有后悔,一点也不。
“上校先生……”部长也不依不饶,“Seriously…Please.”
Thomas白了白眼睛,接过电脑坐了下来。
黑字白底倒影在Thomas绿宝石般的眼眸中,他太阳穴上的神经随着肾上腺素的升高而微微跳动着,终于,他重重地合上机盖,将本子扔在一边,然后几乎是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犯罪侧写?!”Thomas竭力掩饰自己的鄙夷与愤怒情绪。
Fragment部长歪了歪头,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是啊,在看完了所有卷宗之后,没错。”
“你认真的?”Thomas走到他的上司面前,表情的潜台词就是:不要以为你是长官就可以为所欲为当别人是菜鸟!
“Actually……”Fragment部长一脸严肃,没有在乎对方言语中明显的挖苦与讽刺,“今天我找你来就是为了这事儿,你知道别人叫他什么?”
“Oh…Come on…”Thomas觉得自己的本就为数不多的耐心快用完了,“你为什么非要纠结在这个问题上……”
Fragment毫不留情地打断对方,“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呐,这个可以算作是一份参考,当然最后决定得由你来做,”面对Pullings有些惊讶的眼神,部长抱以理解的回应,“毕竟这个案子从一开始便是由你负责……”

接下来的话,Thomas没有怎么听清,回忆像是爆破的玻璃瓶,血色的液体填满自己的脑海。


Thomas走出部长的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玻璃,楼外的景色一览无遗,太阳已经西沉,加的夫港口的海蓝与天空的蓝灰融合在一起,整座城市似是被迷雾所笼罩。


以往的夜晚,随着霓虹的星星点点,那将是加的夫最美丽的时刻。
而如今,夜晚已经被赋予了完全不同的意义。



他是受黑夜眷顾的孩子。

借着夜幕,被他选中的人消失无踪影。

威尔士加的夫的暗夜,藏着一只嗜血的恶魔。



Special Criminal Investigation Department,特别刑侦部,简称SCI,隶属于美国联邦调查局,行为科学部的衍生部门,FBI设立在其他国家主要城市的FBI分支机构,相当于一个独立的小政府。历任部长都是由美国联邦调查局局长钦点,而目前的这一位,据说没有任何行政经验,而其被推荐的理由只有一个,他是Alan-Bloom博士的学生。

不过至于他的称号,倒是人人皆知,甚至有些人不叫他的名字,而直接以称号代替,时间久了,连他本人也不记得自己究竟是Horatio,还是Lancelot。

SCI在加的夫不是一个受欢迎的机构,经常和当地的警方闹矛盾,责任是自己的,功劳则是别人的,尤其在案件的僵持阶段,这种尴尬的地位简直发展到了极致。

才不过8点左右,加的夫的街道已几乎空无一人。

全是拜那个家伙所赐。

Thomas从地铁站走了出来,空荡荡的阶梯,早早关门大吉的商店。

这座城市早已失去了他本身固有的韵律,星星点点的灯光仿佛闪烁着的鬼火,沿着海岸线向前延伸,让人忍不住产生幻觉,对岸才是人间的彼岸,而转眼望去的都是孤魂野鬼。

只有便利商店是24小时营业的,半透明的招牌,柔和的淡柠檬黄,闪烁着安宁祥和的光,与黑夜背后的未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收银机后的营业员半打着精神,心不在焉地看着忽明忽暗的指示灯。
三明治与盒装咖啡,不知从何时起,Thomas已经滴酒不沾了。又或是他本身就对任何能够上瘾的东西心存阻抗,然则不知他早已离不开咖啡因了。

总是吃这种没营养的东西,生活上昼夜颠倒,毫无规律,也没人照顾,总有一天会“过-劳-死!”

以前有人这么告诫他,而这个人现在已经不在了。

坐在路边,无家可归的感觉真是糟糕透顶。

速食品的包装纸,在恍惚间滑落指尖,一阵风吹过,海水的湿气扑面而来。

夹杂着血腥味。



Bloody hell!

盒装咖啡,溅了出来洒了满手,Thomas别扭地从坐着的阶梯上站了起来,皮质的枪套抵着自己的手臂,他将手伸进外套,风吹起他的黑色的风衣,他的黑色靴子在大理石的地面上,敲击出刺耳的回音,他皱了皱眉,开始咒骂起加的夫的城市规划。

漆黑的街道,像是生物的内脏,崎岖延伸,却看不到尽头,Thomas往前走着,但是每跨一步都有再也回不来的错觉,每走一步,血腥味渐浓,已经完全掩盖了沁人心脾的海风与海水,扑面而来。
在就要经过那座黑色的小巷时,Thomas抽出了手枪,清脆的保险声,他的双眼聚焦,将枪口对准那看不见的敌人。
空气像是被凝固了。
Thomas感到自己踩到了什么。
Thomas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打开手枪上的灯——



血,满世界的血,毫无征兆地向他扑了过来,Thomas依靠自己惊人的定力才不至于摔倒在地上,或者说,血泊里,灯光所略之处,毫无悬念地,照亮了赤裸的憎恨与扭曲。
Thomas感到自己左胸口的心脏在剧烈跳动,他强烈控制住自己要闭上眼睛拔腿逃跑的冲动,他关上灯,慢慢向后退,直到他差点被某件硬物给绊倒——
短暂的慌乱顿时席卷全身,Thomas手中的枪口划了将近360°的圈儿,这一次他急促的呼吸声出卖了他,惊恐,尽管是不愿意承认的,他得庆幸这儿没有第二个活人在。
直到他再次平静下来,他弯下腰去捡起那个始作俑者的祸害——

——一只怀表。

银色的表盖,上头的花纹几乎已全部破损,可见它的主人并不十分爱惜,而且这玩意儿似乎是坏了,表盖卡死,怎么也打不开。
Thomas并没有多过在意,只是将怀表包裹在白手帕里,作为一个潜在的证物。
Thomas在自己即将被鲜血窒息之前,走出了巷子,他背靠着墙,大口呼吸了一下新鲜的空气。接着,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几乎同一时刻,SCI主任办公室的电话铃声响起。



Horatio在一个电话亭边找到了Thomas,后者像是一只猎犬一般守着犯罪现场,虽然没有确认是否是第一现场或是尸体的痕迹,但至少没有人会认为这会是一场无聊的恶作剧。



“情况怎么样?”可以看出部长大人是发挥最大的速度极限赶了过来,甚至都赶不及整理着装,衬衣领子很没有风度的歪斜着。
“不好说,”Thomas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只知道我又报废了一双鞋。”
“哟,”Horatio顺着对方的话语,向下望去,“真可惜,你的Prada被血染了。倒是个不错的Idea啊。”
Thomas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只是天色很暗,没有让他的上司察觉,有没有搞错,自己可是从来调侃过他的Zegna衬衫啊。
“警察马上就到,但我们得先看一下现场,赶在那些蠢家伙们把现场的线索给全部毁了之前。”
总算说了一句像样的话,Thomas不禁在心里默默嘀咕道。“我不认为现场还有什么好看的。”少有的,言下之意,他们能做的和英国警察没有显著性差异。
当然了,打死他也不会在他的部长面前承认,那个该死的犯罪现场,他不想再看第二眼。
自然,他自己也知道他的部长不是省油的灯——
“技术人员过会儿就到,这些工作交给他们就行。”Horatio挑了挑眉毛,“既然你觉得受不了。”
Thomas在那一刻恨不得冲上去掐死对方,但他的本我最终还是被牢牢地控制住了,而且,潜意识里,在那该死的犯罪现场和这位该死的部长大人之间,他早就已选择了后者。

从安静的街道那一头,传来了骚动的声音。
“见鬼,他们怎么这么慢?!”已经过去了5分钟,“那可是SUV!不是什么三轮车!”
“似乎是在刚才的路口堵车。”Horatio刚打完与警方交涉的电话,走了过来。
“堵车?在这个时候!?行行好!”
“帮派骚乱。”Horatio无奈地耸耸肩,“没办法,这不归我们管。”
话音刚落,一辆黑色的SUV从不远处驶来,几乎是无声无息地停在路边,四个SCI的技术分析人员从车上下来,各提着一个大箱子。
大致情况他们已在车内会议上有所了解,现在直奔犯罪现场。


Thomas感到自己的脑海中嗡嗡一片,闭上眼睛,满世界的血。


“……被害人,男性,大约30—40岁之间,身份依然不明,死因:枪击头部致命。”
在一片嘈杂声和刺耳的警笛声中,Thomas艰难地筛选着有用的信息,他疲倦的大脑塞不下那么多嘈杂的声音。
“Here…”突然间,Thomas觉得自己的手指碰到了冰冷的罐壁,他转过头去,迎上对方火热的橙红色眼眸。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不喜欢牛奶咖啡……”
Sherlock-Mowett,比他年长几岁的行政官,新来的。拿着一罐拿铁,站在自己身边,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心似乎穿越了一个世纪。
Thomas摇摇头,表示不介意,一边接过罐头。然而对方显然是误解了他的意思,他正要开口说什么,而此时Thomas的注意早已被其他东西所吸引了——
“死亡时间,不超过20分钟。”
听着技术分析员机械般的声音,Thomas皱起了眉头。
“也就是说这家伙在我的眼皮底下杀了人。”Thomas自嘲般地露出一个笑容,“我没听见枪声,他一定用了消音器。”
Thomas抬起头,小巷已被灯光照得通明,血迹在灯光的照耀下泛着奇异的惨白的光芒,Thomas感到自己已经系统脱敏了,牛奶咖啡的感觉的确不好——
“这些血呢?我们那位朋友的恶作剧?”
“我不认为一个不想引人瞩目的杀人犯会如此费心地把这儿装扮一番。”部长从身后不知哪个角落里冒了出来——这也是Thomas为之讨厌的一点,“不管怎样,要等到进一步的血液鉴定结果。”
偏偏他们的血液分析专家又是一个神出鬼没的人物……
Thomas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的眼睛穿过对方落在了别的地方:
如果换作是我的话,倒很可能弄一个这样的舞台来戏弄警察。至于会不会被发现,我才不关心。
“我说,你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
Horatio低头看了看手表,以问号结尾的句子,听起来根本不像是在征询意见。“既然鉴定结果还得等上一段时间……”
Thomas假装自己没有听到对方的话,他只是转过身去抱以沉默回应,接着顺手将拿铁的咖啡罐扔进了Dalek型的垃圾桶。
“Damn……”
“长官……?”行政官从不远处走了过来,打破了两个人的僵持,“怎么说呢,这一次终于有尸体了,也算是一个线索啊……”
Thomas觉得自己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或许这番该死的话触动了他那敏感的神经。
“就让我们祈祷没有其他的什么人掺和进来吧。”Horatio似乎是自言自语,点了支烟放在自己嘴边。
Thomas一言不发,只是慢慢走上去,伸出手去摘掉那刚点上的烟,Horatio微微惊诧于对方的举动,一时间愣在那儿。
“这玩意儿会害死你的。”
轻声嘀咕着,Thomas把烟火掐灭,投进了垃圾桶。
“唉……”待Horatio反应过来,对方已经走远了,“不用我送你一程么……”


也许真的是牛奶咖啡的怨念也说不定。


Horatio-Fragment在伸手拿点火器的时候,手机不适时宜地叫了起来,部长大人暗自诅咒道,并且在心里后悔了一百次,没事儿干嘛要买旋盖手机……
手忙脚乱地接通了电话,挖苦讽刺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Horatio的表情在听到来电的那个人的声音之后马上变色。
无声地收起手机,Horatio打开车门,伴随着轻微的金属碰撞声的,是一双略显异样的蓝色眼眸,隔着车窗玻璃。
发动,踩下油门,黑色的车身隐没在黑夜里,只有尾灯落下的痕迹,遗失在粘稠的空气里。



Thomas觉得有必要给自己找间更好的公寓,如果他能发现一点儿生活的美好……
当他发觉公寓的电梯再一次宣告罢工之后他得出了以上结论。
楼梯转角的消防栓被踢坏了,高高的天花板上本该是过道灯的位置垂落下两根电线,粗糙地粉刷过的墙角有黑色的烧炭印记,格外刺眼,Thomas感到自己住在犯罪现场。
这就是国家公务员的待遇?!
Thomas将钥匙插进锁洞的时候,脑海中浮现        出这个每天都会问上自己一遍的问题。
他打开门,有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从刚来以来一直阴沉着愤世嫉俗的男子终于绽开了笑颜,带着点儿蓝天阳光的味道。
“Hi, Jack, do you miss me?”

Thomas上前抱住对方,那柔软的毛发传递着不可替代的温暖。
那是一条西伯利亚平原狼,雪白的毛间夹杂着金黄色,还有一双金色的眼睛。
Thomas把他取名作Jack-Aubrey。
那个曾经对他来说比生命还重要的名字。



Thomas脱掉外套,扔在了沙发上,落地窗外高速公路上连成一片的血红色霓虹,有节奏地一闪一烁,就如同此时此刻他心情的起伏不安。
正当他翻找自己的手机时,他在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摸到了那块怀表。
Damn!这么重要的证据,怎么自己就鬼使神差地没有交给技术分析人员,如果被自己的上司知道,少不了又被冷嘲热讽一番。
一想到那位部长大人,Thomas糟糕的心情又雪上加霜。
他将自己深陷在沙发中,漠然地看着对面40英寸的液晶宽屏发呆,没有一丝杂色的屏幕倒影着它的主人的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Thomas才发觉自己在沙发上睡着了,而Jack正依偎在他脚边,舔他的靴子。
“啊,这可不行,乖孩子。”
Thomas揉了揉那柔软的毛,将他赶走了。
血腥味,Thomas皱了皱眉头,他脱掉靴子,扔进了垃圾桶。
[那可是Prada啊!好奢侈的家伙!= =|||||]
他瞄了一眼座钟,刚好过零点。荧绿色的数字,在黑暗的房间里闪着光。
Thomas摘掉枪套,心不在焉地打开浴室的门,并让其在自己身后重重的关上。
几乎与此同时,他便为自己的心不在焉付出了代价。
很容易猜想之下的剧情,这间屋子里并不仅有他一个人。
尽管Thomas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不和谐的温度差,但是就在他能够找到一件武器并在允许的反应时里转过身去之前,对方已经举起手枪抵着他的脑袋了。
“扔掉它,上校,如果你不想让自己的脑袋开花。”
那个声音?Thomas-Pullings,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转过身去。
那金色的头发,折射着阳光的骄傲,那湛蓝色的眼眸,泛着大海的色彩,危机四伏,桀骜不驯,野心勃勃,却令人着迷。



“这不可能……”
Thomas-Pullings不由自主地向后退,毫无疑问地,这个擅闯民宅的家伙,打破了长久以来自己对住所安全问题的自信。
“啊啊,不要紧张,上校先生。”冒犯者露出一个笑容,“你的宠物真漂亮,不过,”他歪了歪头,金色的发丝凌乱地落在脸颊边,“这样似乎显得你很缺乏安全感……”
“你……!”
“别冲动,上校先生。”对方晃动了一下手中的枪,强调着自己的优势,“我知道我们之间没有交集,我不过是要拿回我的东西。”
“真可笑,既然我们之间没有交集,我又怎么会有你要的东西。”Thomas压根不在乎对方手中的枪,话音刚落,他便已知道对方到底在找什么。
“少来这套。”对方扣紧扳机的手指微微用力,表情依然没变。
“好吧,在我的外套里。”Thomas决定暂时妥协,有些致命的疑问不应被该死的自尊心抹杀。
不速之客朝门的方向使了一个眼色,Thomas刚想转过身去,“站住,”金发的男子突然开口,“往后靠,贴着门。”
Thomas照他的吩咐做了,真是一个谨慎的家伙,对方朝他走过来,举着枪,他找到了门把手,而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抬起头几乎能触到对方的发丝,夹杂着一股普通香皂的味道,Thomas不敢相信,在与那双蓝色眼睛产生视线交流的一瞬间,自己竟有心跳加速的感觉。
那一定是一瞬间的错觉……
打开门,“往后退。”对方的命令简洁明了,恰到好处。
Thomas刚迈出第一步时,就对自己默念道,如果再不动手,可没机会了。
他猛地一步上前,而对方根本没料到他会做出如此不要命的举动,愣了一下,放松了警惕,才仅仅千分之一秒的时间,Thomas伸出手——
“砰!”
枪响了,与此同时,枪被打落在地。
这一次Thomas先发制人,一拳落在对方脸上,对方也不是省油的灯,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两个人纠缠在一起,摔出了门外。
Thomas只感到自己重重地摔在地上,而对方则是重重地压在自己身上。
太久了,久到Thomas根本不记得,自己上一次被人这么压倒是在何年何月,他几乎已经有了徒手撕裂对方的冲动与预感。
对方抬起头,两人的距离几乎为零,这种感觉极其糟糕,Thomas刚想给对方一点儿颜色看看,门铃响了起来。
Thomas几乎本能般地想要喊出声。
但被对方阻止了,“你疯了?如果有人就这么进来,你以为这是件很好玩儿的事?!”
Thomas这才意识到自己凌乱的衬衫,见鬼。
“先生,我听见有枪声,就报警了,您没事吧?”
Thomas压根不觉得这种姿态有什么不妥,他刚又想喊——
金发的男子吻住了自己的嘴唇。
一瞬间,一股电流穿过他的身体,脑海中各种支离破碎的图案如同相片一般闪过,异常清晰,但自己什么也看不见。
血红……血红色……连成一片。
Thomas感到有湿湿的液体,滑过自己的脸颊。当对方看着自己时,自己竟然已是泪流满面。
这让对方太意外了,他几乎呆愣在那儿。
Thomas面无表情,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落泪,他挣脱对方的手,抓住他的肩膀,用力将对方摁到在地上,紧接着从腰间抽出手铐,狠狠地扣住对方的手,力度之大,几乎令对方哀嚎出声……
“真不愧是刑侦官,手铐不离身啊。”在被制服之后,对方依然这么调侃道,这种语气令Thomas感到很不舒服。
“闭嘴!”Thomas粗暴地将对方拉起来,一边用凶狠的眼神警告他别想乱来,一边从沙发上捡起枪套和外衣,此时此刻,邻居报警而赶来的警察,正好破门而入。



灯光昏暗的审讯室,金发的男子坐在长桌的另一头,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而对面的审讯官,已至少对他疲劳轰炸将近三个小时。
“没事?没事你半夜三更跑去特别刑侦官的家里干什么?!”
“谁知道他是特别……那啥的,门牌上又不写身份……我只是缺钱花随便找了间没人的屋子闯进去,运气不好嘛,警官,你也知道。”金发男子无奈地耸耸肩,而审讯官则毫不掩饰自己对他那无赖般的态度的厌恶。
他又一次摔门出去,再一次把对方晒在审讯室里,金发男子仰起头,靠在椅背上,闭上疲倦的眼睛。



Thomas坐在警局的长椅上,端详着手中的怀表。
破旧不堪,看上去丝毫没有任何价值。
Thomas皱了皱眉头,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奇怪感觉……?
看见审讯官从那一边朝他走过来,无视对方友好的眼神,Thomas立刻站了起来,提出要把嫌疑人交给SCI的要求。
几乎同时对方脸上的友好表情消失了,或者说是友好的伪装消失了,然而Thomas根本不在乎,他可不是来做什么亲善大使的,他是来破案的。
在政府部门之中,SCI是最特别的一个,虽然也是最招人恨的一个,但这也是它的优势之一。
最终,负责警官干巴巴地答应了他的要求。当然,他别无选择。
“谢谢你的合作,警长先生。”Thomas并没有和他多过于客套,在其他人赶来之前,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现在嫌疑人的情况怎么样?”Thomas看了一眼单向玻璃,问道。
“小混混一个,没什么好和他多过纠缠的。”警长一脸不在乎的样子。
“多谢。”Thomas根本没听见他说的话,而是直接打开门,走了进去。
门在他身后重重地关上。



金发男子听见声音,抬起头,他看见Thomas-Pullings,顿时觉得心情不错,至少比那些白痴警官来得有趣。
“啊,你好啊,刑侦官先生,”他露出一个笑容,“唉,你什么时候能改掉乱扔东西的习惯呢?”
Thomas没有说话,他在桌子对面的一个椅子上,坐了下来,不得不承认,他的表情让人难以琢磨。他也任由对方把腿搁在桌子上。
“你叫什么名字?”双方大眼瞪小眼了一阵后,Thomas开口问道。
“干嘛问我?门外的那位没有给你看档案资料吗……?”对方一副我是惯犯我怕谁的表情。
Thomas从椅子上站起来,慢慢走到对方面前,他的面无表情让他显得有些骇人,“我不想问第二遍。”
“这可由不得你,刑侦官先生。”
Thomas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拿出那个怀表,重重地砸在桌上。
对方几乎感到自己的心脏连带着被重重敲击了。
“你这是何必呢,刑侦官先生,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你这话在糊弄谁呢。”Thomas冷冷地说道。
“啊,抱歉,我说错了……”金发男子自顾自地笑出声来,“现在当然不是了,我们都有过肌肤之亲了嘛……”
一个拳头重重地落在他脸上。
Thomas向后退去,他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为什么这么容易受到对方的挑衅……?
“刑侦官先生,”对方丝毫不在乎自己脸上挂着血迹,“你太累了。”
Thomas觉得自己快要失控了,他脸色苍白,站在那儿,而对方的表情,似乎是在嘲笑自己。
耳鸣声震耳欲聋,他听不见任何东西,突然地一阵晕眩,他差点儿站不稳而倒下。
“Tom!”
这时候门被推开,SCI部长走了进来。
几乎与此同时,坐着的金发男子抬起了头。
“你得休息一下,去楼下等我,我送你回家。”Horatio走到Thomas身边,拍了拍他的肩,无视对方的反对,他又着重强调了一句:“这是命令。”
Thomas在转过身去的一刹那,油然而生有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他不禁停下脚步,回过头,眼神穿过Horatio,落在了另一个人身上。
他感到有什么东西站在了自己与这个世界之间,肆意地扭曲着他所看到的和感受到的。
他再次看了一眼Horatio,两人的目光在令人厌烦的空气里互相接触。
Thomas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离开了审讯室。



待Thomas完全走了出去,Horatio将档案袋扔在桌上,“好了,接下来处理你的问题吧,”他没有带着咄咄逼人的语气,而是不紧不慢,但隐隐中透着一股不可抗拒的权威。“Jack-Aubrey先生。”
那是金发男子的名字,他慢慢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敌意。
有些奇怪的是,即使刚才面对Thomas-Pullings时,他也从未有过如此这般的敌意。
“听着,我不想浪费时间,我们的时间。”
从Horatio的眼睛里,Aubrey看到了一些非同一般的东西。



Thomas靠在车旁,他看着后视镜中的自己,在夜色的笼罩下有着些微的扭曲,他摁了摁自己时而刺痛的太阳穴,咖啡罐搁在车前盖上,罐壁上的露水慢慢滑落,形成一个小小的水塘和一道道浅浅的波纹。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拿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从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刑侦官从头到尾一直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Horatio从警局大楼走出来的时候,加的夫海岸线的另一端已经微微泛出青白色。他推开门,巨大的玻璃反光闪过他的眼睛,偌大的停车场,空空如也。
也许他事先应该知道,上头不给身为刑侦官职位的上校派车是有道理的。


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St.Stuart街的路灯还亮着,在灰蓝色的天空下,灯光与还未隐去的星光融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
Thomas关上门,锁上车。迎面吹来一阵风,一片树叶落在他脚边,扫过他的黑色风衣……
他看了一眼手机,嘴边露出一个笑容,St.Angelo酒吧的霓彩闪烁着,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酒吧里几乎空无一人,而只有吧台边坐着一个黑发的男子,从吧台上方投下的光影遮住了他的表情,Thomas径直走了过去,坐在男子身边——
“呐,最近如何?”
在沉默了一段时间过后,男子转过脸来,一双绿色的眼睛跳跃着嬉皮笑脸,这种欢呼雀跃的神情几乎感染到了Thomas。
“糟透了,”Thomas拿起玻璃杯,他不喝酒,那只是冰块水。“部里来了一个和你一样姓的家伙,居然给我买牛奶咖啡,上帝保佑他!可怜的孩子。”
William-Mowett,那个男子的名字,他感到自己就要笑喷了,伴随着身体的剧烈抖动,手中杯子里的液体也溅洒在了台面上。
“他刚来不久吧,真是可怜的孩子,居然没有人告诉他SCI的刑侦官大人的禁忌?现在的人心肠可真坏。”Mowett将玻璃杯中的白兰地一饮而尽,向酒保示意再要一杯。
“还有你!明知道我不喝酒还约在这儿!”Thomas愤愤地咬着杯壁,仿佛任何东西都和他有仇似的。
“哎哎,Tom,看上去你的火气很大……唔,我早该知道,不然你也不会半夜把我这个半死不活的家伙拖起来……”Mowett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明亮快乐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忧郁的色彩。
“Will……!”Thomas打断他的唠叨,他终于放过了酒杯。
“给这位先生来杯咖啡。”Mowett笑了笑,他从来就不介意Thomas时不时的歇斯底里。
“谢谢……”Thomas用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了一个词。
Mowett只是笑了笑,酒精的作用在他的表皮上蔓延着。


Thomas喝着咖啡,一直沉默地听着Mowett的唠叨,房租太贵啦,找不到工作啦,睡眠不足啦……——这一条他毫无疑问地在变着相责怪自己——等等,Thomas甚至觉得这些事情已经离自己太遥远了,他现在几乎满脑子都被刚才的事情所填满。
“Tom……?”不知过了多久,Mowett才想把身边的同伴唤回到现实世界。
Thomas如梦初醒一般,略显惊讶地看着对方,像自己才刚刚认识他似的。
“我想你专门喊我出来,不会就是为了听我的唠叨吧。”Mowett放下酒杯,转过身去面对着对方。
而Thomas似乎仍然倾向于沉默,他的疑问塞满了自己的脑海,不知该从何说起。
终于,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出现了晕眩,他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下,他张口,却呆在那儿。
“Jack-Aubrey……这个名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Mowett庆幸自己没有喝酒,不然肯定一口喷出来。他看着对方,而对方也看着自己,表情严肃,一点儿没有开玩笑的意思。Mowett意识到对方是认真的,渐渐地,他感到自己竟有些惊恐。
“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Mowett躲闪着对方的目光。
“不,只是最近遇到了一些事,我觉得,似乎……”Thomas的眼神追问着对方,“你似乎瞒着我什么。”
Mowett没有出声,而他剧烈的心跳声盖过了他的思维。
“当我那个时候提起这个名字,你的反应……很奇怪,”Thomas既然已说出自己的疑问,便不再顾虑,“到底……这个人是谁……?”
Mowett终于忍不住了,“Tom,听我说,为了你着想,你最好不要再想起这个名字,最好,忘记他……”
话音刚落,他注意到了对方一直支撑着脸颊的手垂落了下来。
Mowett伸出手去,手指穿过他的发丝,落在他美丽的睫毛上。
“这样的话,你就不会再做噩梦了……”


Chapter 1.1 Close your eyes


加的夫大学雪白色的主楼沐浴在阳光下,折射着一种圣洁的光。
青草是一片纯粹的绿色,明亮得让人心花怒放。
黑发的少年坐在喷水池的边缘,水花散落在他的领口袖间,在太阳的照射下,像是点缀着一粒粒宝石,而青草地在他宝石绿色的眼眸面前显得相形见浊。
黑色的靴子沿着石壁摇晃着,轻轻敲打出有节奏的回声。
喷水池四溅的水花,升腾起一道圆环形的彩虹。迎面走过来一个少年,金色的发丝折射着阳光令人眼花缭乱,像是天堂里走出来的天使。
Jack-Aubrey走到Thomas-Pullings面前,拉起他的手——
一对天使,头上顶着光环,而远远地,那蓝天白云绿草地,更像是梦境中的画面。



宿舍的门在身后关上,室友William-Mowett再次抱怨Thomas回来得太晚。
“喝这么多咖啡有害健康。”
黑发的少年走过室友身边,顺带拿起他的盒装咖啡扔进垃圾桶。
Mowett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他再一次撕扯起自己可怜的头发,“睡眠权利被剥夺的可怜虫的最后权益也没有啦……天呐,这还是民主国家么……”
Thomas忍不住笑出声来,他靠在对方的肩膀上,像是有着一双绿色宝石做镶嵌的洋娃娃。“你的论文怎么样了?”
“还在痛苦煎熬呢,”Mowett感到自己就差砸键盘来发泄了,“所以,行行好,放过我吧,高材生,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般幸福的。”
“我可是在关心你!”
“我受宠若惊!”
……
“呐,Will……”
“唔唔。”
“——Will啊——”
“哎哎”
“我说啊,Will……”
“是是……”
“Will……你真无趣……”
……
对方突然沉默了,空气也似乎凝结了。
Mowett回过头来,看见对方枕着自己的手臂,倒在自己的桌子上睡着了——
Mowett伸出手去,手指穿过他的发丝,落在他美丽的睫毛上。


加的夫海湾,灰蒙蒙的一片,看上去像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Mowett又重新打开一罐咖啡,数不清的第N个不眠之夜,他瞥了一眼窗外,不知名的飞鸟略过天际,消失不见。
身边的人,想必现在已经进入了梦乡,轻微而有节奏的呼吸声,更像是鼓槌重重地敲打在自己的心上。
“哎哎,再继续睡在这儿,可是会着凉的。”他一边打字,一边头也不转地说道。
对方没有回应。
Mowett合上机盖,站了起来,走到对方面前——
当他接触到对方时,Thomas真切地颤抖了一下,仿佛像是在做恶梦。
Mowett将对方抱了起来,放到床上。
加的夫的第一缕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落在他长而美丽的睫毛上。


Mowett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再一次转过身时,一切就已经支离破碎,只有无尽的血泊,和血泊中的人。

“答应我你会保护他的。”
从天台上望过去,星空一览无遗,点缀着加的夫的夜空,与远远可以望见的千禧购物中心,再远一点,则是加的夫海湾灰蓝色的海平线,和隐隐约约的白帆。
“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情,和你无关。”
黑发的少年抓住对方的衣领,一双绿色的眼睛狠狠地瞪着他。
“答应我!”
金色的发丝散落在空气中,闪烁着危险的气息。
“Will,这可不太好,”金发的少年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听起来像是落败的情敌的挑衅——”
回应他的是一个拳头,重重地倒在地上的少年,没有反抗的意图,只是轻轻擦去嘴角的血迹。
“Jack-Aubrey!你是个懦夫!”


就算过了这么多年,William-Mowett还会毫不犹豫地这么说。


他打开那扇门,垮了一步,就像走入无底深渊——

他睁开眼,阳光洒进他的绿色眼眸,天色已大亮。

Thomas-Pullings睁开眼睛——



“早安啊,”他第一眼望见的是William-Mowett一双明快的有些欠打的眼睛。“刑侦官大人~”
Thomas愣了两秒钟,马上意识到一个事实——现在可不再是大学时代了,这个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第一个视野里?
“唉唉,不要一脸诧异的表情好不好,”Mowett退后两步,表情很受伤,“好歹我也是那个把睡得烂死的某人背回家的好人啊……”
很熟悉的抬杠与抱怨,Thomas忍不住笑出声来,感觉仿佛回到了大学生的时候。不过当他的眼睛瞥见床头的闹钟时,笑容瞬间消失——
“有没有搞错!都什么时候了?!”Thomas迅速从床上跳起来,全然不顾自己头发蓬松凌乱,白衬衫半透明半遮盖的状态。
“看你睡得这么好……我不忍心叫醒你……”Mowett一脸的无辜,这让Thomas更加火大——他直接将身边的枕头扔向对方,砸了个正着。


Thomas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像是从另一个世界里走出来的人——干净的衬衣,向Mowett借来的外套,刚刚冲过淋的头发依然滴着水,眼眸像是水中的琉璃。
“哎,不吃早饭了么?”Mowett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冰箱,从架子上拿出一罐冰咖啡,和桌上的三明治一同放进袋子里。
“刑侦官大人,”Mowett冲着对方眨了眨眼,他一只手拿着车钥匙,一手提着袋子。“路上小心。”
Thomas一把抢过他手中的东西,对方怎么看怎么像家庭主男……
在关上门的那一刹那,他留给对方一个微笑的侧脸。
“一路小心……”


Thomas走出Mowett的公寓,地面上有着坑坑洼洼的水坑,看上去凌晨似乎下过了雨。
打开点火器,Thomas打开车门,看来他很自然而然地把上司的车当成自己的车了。
当他连闯好几个红灯——好孩子不要学他 = = ——将车驾到SCI大楼下的时候,迎面撞上一个金发的家伙——
Thomas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不是那个闯进自己家还大胆非礼自己的家伙么?!居然还有种出现在自己面前……!?——等等,这个家伙为什么会在这儿大摇大摆的,他不该是嫌疑犯么?!
三个问号,促使Thomas将刹车狠狠地踩到底,他打开车门,跳了出来,趁着对方还惊魂未定,一把抓住他的领子——
“你在这儿干什么?!”
对方很无奈地摊开双手,“冷静点儿,刑侦官先生,我们现在是真正的井水不犯河水了,如果你不介意昨晚……”
“闭嘴!少岔开话题!”Thomas从口袋里掏出手铐——亲爱的Thomas你的口袋里怎么尽放些这种玩意儿啊,不由分说地再次铐上。
就这样,Thomas-Pullings在奇异的众目睽睽下将对方拖了回去——
“Horatio-Fragment!”Thomas从电梯里走出来后,就直接冲向自己上司的办公室,只是他拖着的人比较惨,一副快要咽气的样子……
SCI部长抬起头,自己的部下居然就这样怒气冲冲地直呼自己的名字,但是他依然面不改色,毕竟怎么也没有在半夜里自说自话开走自己的车的行为来得离谱。
“你迟到了,而且还开着我的车。”Horatio站起来,面对来势汹汹的刑侦官,他先发制人。
“哈,真是荣幸,没有车不能泡MM了么?部长大人。”Thomas似乎没意识到自己在对谁说话——或者说他根本没把对方放在眼里。
“也不知道是谁昨晚夜不归宿呢,开着我的车去为所欲为,直到第二天早上还睡过头?”Horatio不在乎他的挑衅,只是随手翻着记录本,一边一个字一个字地展现自己的毒舌功力。
Thomas决定暂时不和他计较,他将身边那个快要断气的家伙推到他面前,还没等他开口,Horatio就一脸诧异:“啊,我不是才刚放你走,怎么又回来了?这么恋恋不舍?”
金发的男子——Jack-Aubrey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示意自己的手铐,最后转头看了看Thomas。
Horatio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做出一副很遗憾的表情,“啊,忘了告诉你,这家伙和这个案子完全无关,关着他碍事儿,我就索性打发他走人了。”
“什……?!”Thomas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然,他也不会像一个泼妇一般地破口大骂,他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怒火与疑问压抑下去,“可是现场发现了他的所有物。”不难从他的语气中看出,他是花了多么大的努力。
“有报案记录显示这个怀表在案发的三天前就已经遗失了,而且在案发的时候,”Horatio停顿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Thomas,继续道,“他有确凿的不在场证明。”
Thomas耐着性子听完他的话,“可我依然能控告他非法闯入。”他本来还想说人身攻击,但是犹豫了一下,还是作罢。
“可当地警方已经将他转交给我们了,也就说你自动放弃了控告。”
“可……”
“得了,Tom,你就不能把精力放在案子上么?”
不得不承认,这一句话让Thomas心服口服,但是他表面上不愿认输,他默然地走到部长的桌子面前,掏出手铐的钥匙,重重地砸在上面。
Horatio拿起钥匙,扔在男子面前,“行了,你现在可以走了,Jack-Aubrey先生。”
似乎刚刚平静下来的Thomas,此时此刻的心情,再次被这个名字激起千层浪花。
“什……什么……?”Thomas甚至有些语无伦次起来,“这……这不可能……不……”他走到男子面前,突然抓住他的胳膊,“这……这是你的名字?!”
“拜托,刑侦官先生,我和你没仇吧,怎么连我的名字你都看不顺眼?”
当对方挣脱自己的那一刹那,Thomas完全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自己的体内流失。

[ 本帖最后由 绯村海风 于 2008-10-12 00:00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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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30 00:23:15 | 显示全部楼层
Chapter 2 Boulevard…

“血液分析的结果已经出来了,”Horatio拿起桌子上的报告,很明显,他已经看过很多遍,“犯罪现场的血液类型不同,据初步推测,至少出自五个人以上……Tom!你有没有在听?”
Thomas-Pullings坐在桌子对面,眼睛则瞥向窗外。他点了点头,但眼睛依然望向窗外。
Horatio有一种本末倒置的错觉。
“死者的身份查明了么?”当第一粒雨丝划过大楼的落地窗户时,Thomas转过脸来,他翘起腿搁在椅子上。
“是当地的一个医生,但……应该没这么简单。”Horatio似乎是看着报告,实际上他时不时地看向Thomas。
“那个该死的怀表怎么会在他身上?”
Horatio觉得自己找到症结所在了,自己在关心案子,而这个家伙,这个一脸若无其事的家伙满脑子就是刚才那个Jack-Aubrey!
Thomas没有理会对方的抗议气场,他看着现场的照片,一张接着一张,一片又一片的血红色,无情地刺激着他的中枢神经。
“很奇怪的是,那其中并没有受害人的血……至少,不是一号受害人……”Thomas一边看着照片,一边说道,“感觉……更像是事后泼上去的。”
“没错,我们的那位朋友,”Horatio自嘲般地顿了顿,“布置了现场等着我们来呢。”
“这不合常理,也不符合他的行为模式。”
“早先的Profile是……‘针对不明嫌疑人将尸体隐藏起来这一行为,可视为他是一位很谨慎,很有反侦察技术的老手。’”
Thomas再熟悉不过那段话,因为这就出自于他的报告,“不过之后又修改成:‘保留尸体作为纪念物。’既然如此,为什么这次……”
Thomas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却是大家的疑问。
“他的犯罪升级了,”Horatio喝了一口杯中的水,“有什么东西刺激了他。”
“但是……还是觉得怎么想怎么别扭……”Thomas合上笔记本,仰头靠在椅背上,略微释放疲倦了一上午的眼睛。
“下午Team Meeting时再说吧,”Horatio看了一眼手表,“午饭?”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起头,试探性地看看对方。
“没胃口。”Thomas受到案件与心事的双重煎熬,根本没有意识到对方别有深意的邀请。
“Well…”Horatio无奈地摊摊手,“Whatever…”——至于要保重身体之类的话,他才懒得说。
待Thomas走出房间,Horatio翻开手机,盯着一条手机短信,复杂的眼神,持续了好久,直到他最终下定决心,摁下了Delete。


Thomas刚关上门,就撞上了SCI的医官Maturin大夫,Thomas点头致意,但他不曾注意对方的表情,只是将眼神投落在对方手中的证物上——
就是那只怀表,装在证物的特殊袋子里,折射着走廊的灯光。
“这个……”Thomas若有所思地指了指袋子,Maturin心领神会,接口道:“分析组已经做过了鉴定,暂时还没有任何结论。”
“谢谢,辛苦了。”Thomas二话没说,接过袋子——
Maturin大夫怔怔地看着他,有些迷茫,因为原本他是准备将材料交给部长作进一步预判。
Thomas低着头走进了电梯。略显落寞的背影消失在了银色电梯门的另一面。



Jack-Aubrey的金发掠过天台上茂盛的翠绿色葡萄藤,满目的绿色沿着支架爬升着,遮挡着阳光,抬起头,落下一串晶莹的水珠。
架设在天台上的玻璃房屋,墙壁上画着乱七八糟的涂鸦,看上去房屋的主人与生俱来,骨子里透着一股深深的叛逆。
Aubrey脱下衣服扔在一边,有些疲倦地倒在床上,一把银色的手枪紧挨着显得有些刺眼,枪柄上刻着奇怪的符号。
他翻开手机,一条接着一条的短信,黑色的铅字倒映在他湛蓝色的眼眸里,黑色的瞳孔微妙得闪动着。
其中一条短信映入眼帘时,Aubrey像是触电般从床上坐起身来。
他揉了揉太阳穴,陷入了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响起,一个加密的号码在闪烁。Aubrey没有犹豫,按下按钮,打开翻盖,将电话放在耳边——
“好啊,老大——”在听到对方的声音时,Aubrey再一次倒回床上,“我会给你解释的,只是,我现在有一个问题——”
沉默了一会儿,“我明白……”,Aubrey合上手机,继续沉默不语。
方才放晴的天空,又开始下雨,落下的雨滴,在透明的顶棚上粉身碎骨。脑海里浮现出昨天夜里的画面,伴着水滴化开。
[“Jack……Jack!”]
声音回荡在脑海外,充耳不闻,视而不见。
突如其来的头痛欲裂,驱使Aubrey摸索起床头柜的药瓶,吞下几片阿司匹林。抬起手的一瞬间,瞥见手臂上那条长长的伤疤,Aubrey皱了皱眉头——
正在此时,门铃响了。
Aubrey下意识地拿起枪,从床上蹦起来,慢慢走到门边,他紧挨着门,一推开插销,立马压下保险锁,抵着不速之客的脑袋。
“喂喂!Jack!悠着点儿!”
听到来人熟悉的声音,Aubrey迅速放下枪——如同他拔枪时的速度,他后退一步,而来人刚走进来——
“才几天不见就翻脸不认人了?”黑发的青年推开对方,大摇大摆地走进房间,坐在沙发上。
Aubrey懒得回应,只是随手扔给他一罐冰酒,对方单手接住,嘴角滑过一丝笑容,他抬起修长的腿搁在茶几上,全然不顾上面乱七八糟的包装袋。
“你来干什么?”Aubrey也自顾自地拿了一罐啤酒,坐在对方身边。
“没心没肺的家伙,我可是特地来看你的。”
“少来,我这么在警察局一进一出,一定把老头子给吓坏了吧。”
冰凉的液体淌过口腔滑入食道,Aubrey的余光瞥见对方明亮的绿色眼眸,就如同在威尼斯桥洞下的光影交织。
“知道就好,你总得给他老人家一个解释吧。”对方将后脑勺靠在沙发背上,长而黑的睫毛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无形的印记。
“切,没心情!”无视从对方一双眼眸中投来的惊讶与鄙视,“至少给我两天的休假——无条件的。”他不忘补充道。
“这可不是我能说了算的……”黑发青年眨了眨眼,他将喝完的易拉罐抛进远处的垃圾桶,不偏不倚,正好是三分的距离。“谁不知道你就是为了那个破怀表……”
“喂!这可是我祖母留给我的遗物啊!”Aubrey像是被雷中一般地从沙发上跳起来。
“得了!你每次的说法都不一样!忽悠谁呢!”黑发青年抢过Aubrey手中的啤酒,又一次将它们喝光,连眉毛也没抬一下。
Jack-Aubrey摇了摇头,此时此刻,坐在自己眼前的男人——Sghali-Phulmost——毫无疑问是自己——冰箱内的酒的最大的梦魇。
呐,如果你想把这名字念成世嘉俐-福尔摩斯也行……
“行行好,酒鬼先生,你到底来干嘛?”Aubrey本想抢回他的啤酒,但为时已晚。
“来看你——”青年美丽的绿色眼眸闪过一丝魅惑。
“我是说,严肃地。”Aubrey打断了对方的话。
[其实这句我是想写I mean, seriously…但是我居然不知道该怎么用中文表达……||||]
屋子里突然沉默了下来,房间角落里的小提琴的琴弦,似乎在有些粘稠的空气里拨动了不和谐的音符——
“你为什么杀了他?”最后还是Aubrey打破沉默。
“你在胡说什么——”
“我都看见了,”Aubrey转过脸去看着对方,湛蓝色的眼眸直射到对方内心深处,Sghali躲闪着对方的目光,无声地表示着默认——“你杀了他,然后拿走了怀表。”
又沉默了好一会儿。
“有人打断了我,所以失手了。”
绿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忧虑——极为少见地——Sghali咬了咬嘴唇,“一个脸色苍白的家伙——”
“Sghali……”Aubrey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不会是准备告诉我那家伙是德拉库拉吧……”
“愿他下地狱去!”Sghali再次狠狠地咬了下嘴唇,“Jack,你要听我说,”尽管事实上的确是有这么一个人,但有时候人们并不关注事实,或者换句话说,不关注与其利益无关的事情——Jack显然不相信他的存在,而Sghali也不想浪费时间证明他的存在——“虽然现在这个怀表还算干净,但是他们迟早会查出来的,查到我的头上,Jack——”
“你在SCI也有内线?!”Aubrey故作惊讶,“真想不到!”
“闭嘴!Jack!我这么做是为了谁?!”
“那我大半夜的跑去特别刑侦官的家里又是为了谁?!”
他们两个几乎同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Aubrey感到自己顿时有些头晕,当他的脑海里闪过Thomas-Pullings的模样时——竟一片模糊。
在沉默中,似乎能感受到对方躲闪着的视线。
Sghali的嘴角边浮现起一抹招牌式的嘲笑,“看来你也不比我灵敏多少,至少——”他伸出手去在对方的眼前比划着,似乎是勾画了一颗星,“我可没被逮到~”
Aubrey没有回答,也没有微笑,他也伸出手去,抓住对方的手,另一只手则揽住他的腰,在对方回过神来之前,顺势推向身后的那堵墙,手腕和手指纠缠着抵上冰冷的水泥,缺少浪漫的略带粗暴的游戏,而世界在那个瞬间为之倾倒,整个的,湮没在那个深深的吻里。
“你……!”在对方的舌头侵入自己的口腔之前,Sghali已经思考不能,只是他的手下意识地抓住对方的衬衣领子,微微颤抖着,那是炽热与冰山之间的碰撞。一瞬间便化成了碎片。


Thomas-Pullings一会儿抬头,一会儿低头,走走停停,似乎在想心事。
他的身影像是一抹不协调的色彩,融合在雨后的林荫大道上。那么茕茕孑立,漆黑一片深不见底。
被雨打湿的地面像镜子一样反射着形形色色,一片枯黄的树叶飘落在地,很灿烂的金色,点缀在万绿丛中,街道两旁的红砖房,像是画布上的水粉颜料,淡淡地模糊着视线——
Thomas停下脚步,雨在这个时候有些下大的趋势,被雨打湿的发丝贴在脸颊边,沾湿的黑色衣领,反射着纯粹的绿。
一样的城市,一样的场景,落花,碎语——
Thomas感到有什么刺痛了自己的海马神经,那深藏着记忆的地方,突然的一阵目眩,金色与蓝色的重叠,无数的条条框框,想要冲破自己建构的枷锁,头痛欲裂,想起来?还是忘记?激烈地冲突在自己的身体里此起彼伏,而重新提取的场景只是碎片,支离破碎,一刀刀地将自己割裂。
“不要……!住……住手!”
Thomas双腿发软,身体失去了平衡,在他摔倒在地之前,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先生!您没事吧?”
眼前的人,有着双重的影像,Thomas艰难地点了点头,努力使自己平复下来,但双手依然不停地颤抖。路过的青年将他搀扶到路边的长凳上,坐了下来。
终于,Thomas的视线恢复了正常,看清了对方的脸——
偏棕色的卷发,淡蓝色的眼眸,闪烁着关切,融化了冰冷的雨,半透明的冰蓝色雨伞,扔在路边。
“抱歉……”Thomas伸手盖住自己的额头,露出一个苦笑。
“喝点儿水。”对方挨着Thomas坐下,递给他一瓶水,并替他拧开瓶盖,Thomas微笑着接过,喝了一小口,一边竭力掩饰自己的心跳。
“你看上去不太好,我打的送你去医院吧?”
还未等对方说完,Thomas就微笑着制止了,“我没事。”他自己也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生理上的疾病,医生也没辙。
“那就是心理上的问题咯?”
Thomas方才还心不在焉,顿时警觉起来,他转过脸去,瞪着对方,不再像方才般友好。
而对方也注意到了他的转变,不禁莞尔,“请别介意~”他笑出声来,“职业病而已。”
Thomas依然没给对方什么好脸色,可想而知,被对方看穿心事的感觉就如同光天化日下被羞辱一样雷上加雷。
“我从事心理咨询职业……”相比之下,对方并没有把这种露骨的敌意放在心上,“你的眼睛里充满了内在的冲突,就像全世界都与你为敌——”
“先生,我很感谢您刚才的帮助——”
“接下来是不是要加上一个‘但是’的转折呢?”对方再次微笑着打断他。
Thomas-Pullings站起身来,虽然这种态度对于救命恩人来说非常不适宜——“再见,先生。”
“先生,如果,您不介意的话——”青年站了起来,丝毫没有生气的迹象,“随时欢迎您来找我聊聊,我的名片——”话音刚落,他往Thomas的手里塞了张纸片儿。“Later~”
Thomas-Pullings在对方转身离去之后,依然留在原地,他拿起那张名片,望了一眼——
William-Bush……”
两个词,自他口中流出。而意义则远远超过所谓的两个词。


还没走过一个街区,咨询师的移动电话便响了,熟悉的铃声,不用看来电显示,他直接接起电话,而电话那头——
“赏脸一起吃午饭么?”
“为什么不呢?我方才遇见一个有趣的家伙,见了面和你好好聊聊,”走下人行道,雨伞上的水花,半遮半挡住了视线,“那我们老地方见,亲爱的Horatio。”
电波的那一头,SCI部长的办公室,隔着玻璃的另一端,两个世界。
雨停了,久违的阳光洒在半透明的雨伞上,水花朝不同方向折射着奇异的光。



金色的发丝贴在布满汗水的额头上,胸口依然留着方才剧烈运动的痕迹,些微地喘着气,Aubrey伸手在床头柜摸索着遥控板,他意识到应该把冷气打开。他搜索着按钮,在摁下Power键的时候对方爬上他的胸占领了他的唇。带着急促的喘息声,米黄色的被单从对方裸露的肩头滑落。这一举动触动了Aubrey刚平复下来的神经,他伸手插进对方的发丝,另一只手搂过他的脖子,将他重新按倒在身下——
虽然在没有冷气的房间里,但Sghali的肩膀在对方的体温下依然微微颤抖着,仿佛他是不真实的。
“老天,我热死了——”
那冷气机根本不回应,Aubrey这才后悔没有找人来修好它。
“谁让你爱死不死地装个透明的屋顶,”Sghali推开对方,坐起身来,“这该死的城市,早就没有星星了,还装什么浪漫。”
Aubrey此时此刻很想用舌头堵住对方的多嘴,但他还是忍住了,他爬下床,从地上捡起衬衫,脚下踢着牛仔裤,拉开浴室的门,走了进去。
冰冷的水终于降低了体温,Aubrey任由它们敲打在自己的额头,落进自己的眼里与发丝间,水珠沿着光滑的大理石瓷砖落下来,略黑的皮肤,刻着一道道水与时间清洗不掉的伤疤——Jack-Aubrey有着一身完美的肌肉与略微偏黑的健康肤色,189的身高,再好不过的军队人选,只可惜,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将自己的能力用在正途。
那是一种很熟悉的触感,冰冷的液体自脸颊旁滑落,顿时,什么也看不见。
浴室的门被推开,绿眼睛的青年站在门外,一丝不挂地,除了脖子上的项链,他的嘴角边似笑非笑,他跨进浴室,门在他身后被拉上。
浴室本就不大的空间,被两个人填满。
“你还想再来一轮?”
对方的微笑已经给了他答案,Aubrey揽过对方的腰,Sghali在自己的背部接触到冰凉的玻璃时颤抖了一下,但是随即而来的深吻,就像是渐渐变暖的水——Aubrey打开了热水,瞬间温暖到心底。



Horatio推开Café的门,牵动了系在门上的铃,丁零当啷地响得很是清脆悦耳,站在柜台后面的店主条件反射性地抬了抬头,看上去他很喜欢这个特别的设计,但是Horatio皱了皱眉,对被打断了思考感到略微的不满。
坐在墨绿色半透明方桌对面的男子,闻声扬起了头,棕色的卷发扬起阳光的气息,透过玻璃洒下的光谱,盖住了他的表情,而Horatio觉得自己读出了对方的微笑。
Horatio走到对方面前,背对着玻璃坐下,他向着咨询师露出一个笑容,而对方——William-Bush拿起桌子上的咖啡,在杯缘触及唇边之前,回以一个微笑,洋溢着晚秋午后的暖意,有些喧宾夺主。
“So…”Horatio只是向服务生做了一个手势,对方便明白了他们要点些什么。“来说说我们的那位神秘先生?”他边说边抽出烟——
咨询师抓起长柄伞就往他的手背上敲去,Horatio手中的烟和打火机一同掉落在地,他一脸责备地瞪了瞪对方,谁知Bush更加责备地回瞪:“No smoking here.”
Horatio闷闷不乐地将烟盒收起来,虽然早已听过对方的无数次有关吸烟有害身心健康的教条,但对自己来说那依然是屡教不改般的耳边风。
“他真是很可爱,让我忍不住想起了你。”Bush发放下手中的咖啡杯,饶有兴趣地注视着Horatio手中的酒瓶里的龙舌兰酒缓缓注满玻璃酒杯。
“没有职业操守的家伙。”Horatio白了对方一眼,将酒杯凑近唇边。
Bush习惯地默认了对方的吐槽,既然他平时也没少干这种事儿。
“怎么了,和新同事相处得不好么?”沉默了一会儿过后,咨询师拆开另一个糖包,洒进自己的第三杯咖啡里。
“That’s not the point…”Horatio看着桌子上的盘子,眼神在未知的范围里游离着,“Just…”
Horatio无法找出合适的形容词来描述自己目前的感受,即使是远离欧洲大陆,远离那个给自己带来噩梦般回忆的地方,自己仍然不属于这儿。“I can’t tell.”
Bush只是微微笑了笑,对方的阻抗他全都看得一清二楚,他所不愿告诉你的与所想要掩饰的交织在一起,像一团乱麻,作为外人,无法轻易地去拉扯,只能由内而解。
“好吧,我们换个话题,”Bush打破僵局,尽管这不是心理咨询,但他依然习惯地掌控着谈话的节奏,“我的一个同行,算是同行吧,因为在这一行里他该是最‘特别’的了……还有一些同样‘特别’的病人——你知道的,来访者们。”
Horatio不禁摇了摇头,对方果然是他所见过的最没有操守的咨询师……当然,他没有用其他奇形怪状的语法修辞——往常更多是这种情况,已经相当仁慈了。
“怎么个‘特别’法?”Horatio似是转移注意力般地随口问道。
“Hard to explain…”Bush皱了皱眉头,“收藏癖啦强迫症啦……”
“强迫症?Come on,你对这个感到‘特别’?”Horatio终于笑出声来,发自内心的笑容绽开在他略显苍白的脸颊边。“亲爱的,你在和我开玩笑……不,等等,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收藏……收藏癖?”很遗憾的是这个笑容并没能让他放松多久,他敏感的神经继续将自己与这宗案子紧紧缠在一起,一瞬间,整个案子的始末仅因为这一个细节再一次清晰如昨地浮现在自己的脑海,一丝不差。顿时头如被穿裂般地疼痛,手中的酒杯失神地落下,他忍不住摁住自己的太阳穴。
咨询师的双眼中没有惊讶,更多的是怜爱与悲伤,他伸出手去握住对方的手腕,轻轻地摩挲着,一边耳语道:“没事了……你会没事的……”
刹那间,全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俩。
Horatio几乎可以看到一个心灵扭曲的罪犯将一具具的尸体泡在福尔马林里,并藏在某个角落里,或许是家里,整夜,整夜地触摸着,回味着,享受着那冰冷的感觉,最后在第二天若无其事地跑去心理门诊。
——或许是个长期病人,他不得不去。
“我想见见那个医生。”待到平静下来,Horatio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拿起酒杯,唯一的不同仅在于他的脸色比方才更苍白。
“没问题,”Bush又恢复了笑容,只是眉宇间依然残留着某些凝重。“但别人难免会觉得我不称职。”
Horatio又一次笑出声,其实你已经是了,他差一点儿脱口而出。
两个人同时站起来,这一次他们选择了从后门出去,以免再惊动正门那其实并不怎么悦耳的Jingle Bells。



在林荫大道的尽头,两边的景观越来越有违于这座城市带给人们的印象,肮脏的街道,被废弃的油罐东倒西歪,时隐时没的老鼠,不用想也知道它们以什么而生,横七竖八的水塘,表面漂浮着油腻腻的排泄物,远远地望去泛着五彩的光,四周的墙伤痕累累,残破的海报贴在另一张被撕裂的海报上,经过雨水的冲刷,已经难以辨认,浓重的彩色印刷体混合在一道,凝结成一种奇异的色彩。镶嵌在墙上的铁窗,锈迹斑斑,看起来住在这儿的人也并不是十分讲究,这根本就是被世界遗忘的角落。
间歇地,会有一两张废报纸或包装纸略过Thomas的靴子,风吹起他长长的风衣,他真后悔不该穿着这个到这儿来。
他抬起头,绿色的眼眸盛载着一丝微弱的阳光,阳光一般找不到底下,狭窄的巷井上小小的天空被浓浓的黑雾所笼罩,就像是一条恶龙盘旋在头顶。
他低下头,看了看四周,眼神最后落在了手中的纸片儿上——再次确认是这个地址没错。
Thomas忍受着那令人作呕的空气,他小心翼翼地跨步,以防踩到一些不该踩到的东西。
一个拐角,如同十字路口的恶魔,一片金色照亮了暗黑的小巷,Thomas看到了那个让他千辛万苦找到这儿——这种平时与自己完全没有交集的鬼地方来的始作俑者。


“Ciao,Signore~”微小的弧度,牵扯出一个挑衅的恶魔般的笑容。
那金色的发,虽然显得很凌乱,却在一片昏暗的浓雾中依然能刺痛自己的眼睛,Thomas有些意外对方竟若无其事地向自己打招呼,更意外的是,他居然能听懂那句意大利语的问候。
真诡异,自己为什么要用意大利语和他打招呼?
Aubrey原本只是下楼来买几罐啤酒,当他转过一个拐角的时候在阶梯的缝隙间看到了对方,诧异之余,好奇心更占据了上风,还有一股说不清的内驱力,似乎一直在向对方靠拢。
Thomas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依然保持着沉默。
“What do you want?”Aubrey微微地斜过脑袋,“from me.”
Thomas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一个透明的袋子,毫无疑问地,其中装着那只怀表。
“想要回它么?”Thomas冷冷地开口。
Aubrey的眼睛里有一股不可掩饰的惊讶与意外,他看了一眼那个袋子,再看看刑侦官,他露出一个不相信的笑容,直到根据对方严肃的近乎冷酷的表情确信,他的确是认真的。
“如果你肯把他物归原主,那可真是感激不尽啦,刑侦官大人,”他故意用了‘物归原主’这个词儿,“或许你可以友好地回复我一句:不不,不用,这是国家公仆应该做的……好吧,之后这句话就当我没说……”他注意到对方的表情从中性变得不友好。
“你还真是一个废话连篇的反社会分子,”Thomas冷冷地笑道,“真不错,希望对于接下来我要问你的问题,你也能这么口无遮拦的滔滔不绝。”
“问题?”Aubrey骤然而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很简单,告诉我,你是谁?”Thomas瞪着对方的湛蓝色眼眸,在那漂亮的眼眸深处,仿佛隐藏着他想要的答案。
“哈,你在开玩笑么?”Aubrey怀疑自己的耳朵与眼睛,好吧,既然对方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那一定是他听错或是看错了。
“这么说来你是不想要了?”Thomas依旧是冷笑。
“听我一句劝告,刑侦官先生,”Aubrey微妙地调整着自己的步伐,“一直摆着扑克脸会找不到女朋友的。”他的手慢慢伸向背后,“我打赌,你现在还单身?”
有一点始终困扰着Thomas的就是,为什么这个家伙不论说什么都会让自己如此火大,尽管自己已经竭力掩饰与克制。
当然,只是这一点还不足以影响到他,他依然面不改色地,只是甩了甩手腕,便举起手枪瞄准对方的脑门。
Aubrey将手放在枪柄上,眼睛没有离开Thomas,在他看来,对方手中的武器远不如他本人所带来的威胁,或者,更有趣。
不过,自己也不是省油的灯。
在那句标志性的威胁话语自对方口中说出之前,他拔出了皮带上的枪。
“你不会真以为我什么都不带就这么撞上来吧?刑侦官先生。”
“把枪放下。”Thomas瞪着对方,而Aubrey的嬉皮笑脸与隐藏在笑脸背后的力量让他有些不安,“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放心,不会劳驾。”
他扣动了扳机,话音刚落,枪声响了,特制的子弹穿透了Thomas的左肩。鲜血溅在墙上,为破烂的宣传画儿增添了一股妖媚。
Thomas手中的枪应声落地,他的身体失去了平衡,剧痛差点儿夺去了他的意识,他能感到地面冰凉的温度,与渐渐下降的体温,和不断流逝着的鲜血。
自己的喘息声盖过了对方的脚步声,Thomas想捡起近在咫尺的手枪——却被对方抢先一步踢到一边。
“做公务员真是不容易,‘不能伤害安分守己的公民’,相信你们的守则里有这么一条吧。”
“你……你不是……”Thomas企图反驳,但是刚张口就疼痛难忍。
Aubrey无奈地摆了摆手,“劝你还是别说话的好,不然……”他蹲下身子,检查着对方的身上是不是还留着武器,一边将手枪抵着他的脖子,阻止依然不肯就范的伤者想要站起来的企图,“会很痛的。”
灰蒙蒙的天空开始变模糊,瞳孔的聚焦渐弱,意识脱离控制四处游走,Thomas觉得自己看到了截然不同的景象,天变暗,脏乱的小巷溢满了血与香烟的味道,混杂在一起令人皱眉,冰凉的触感,还有……
[“不!Jack!住手!”]
“只有一把手枪?真让我意外。”
金色的发丝划过眼帘,遮住了近在咫尺的真相。
“想知道我是谁吗?”金发的男子收起对方的手枪,站了起来,“实在没有必要。”
对方的影像渐渐变重,自己仿佛被夹在两个幻影之中,看到的一切都失去了逻辑。
[“快跑!Tom!不要回头!”]
“我这个人最讨厌麻烦,所以,”Aubrey再次用枪瞄准对方,而这次是心脏。“对不起了。”
[“Why…why did you leave me alone…to die…?”]




“为……为什么……?……”
一股殷红的鲜血自Thomas的口中涌了出来,绿宝石色的眼睛褪去了一份平时的傲慢,此时此刻闪烁着一种异样的圣洁与无助,鲜血划过他的脸颊,他的手指在地面上摸索着,还未放弃挣扎,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追寻什么——
他听到对方的手指在扳机上渐渐用力的声音,他能感到对方慢慢走近,为什么?从对方的手掌心传来的温度——温暖,天啊,自己在颤抖,血腥味几乎让他窒息。
Aubrey从对方的口袋里找出手机,摁下键,弹开的翻盖,反射着光的液晶屏幕,Thomas不知道对方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自己,他只是连续按了两下通话键,随意拨通了记录中的第一个号码。
铃声透过扬声器不真切地传进Thomas的耳朵,仿佛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心脏上爬过,好在这没有持续太久,电话另一头一个未知的人接起了电话——
“St.Tielo大街,往南走到头,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Aubrey没有等到对方开口说话。
“你……?”意料之内的疑问。
“我劝你还是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他可撑不了多久了。”
Aubrey挂断了手机,熟练地拿走了Sim卡,然后再将手机物归原主。
“不要做傻事。”
Aubrey收起了怀表,转过身去,仍能感觉到身后对方微弱的气息,他突然定住了脚步,有一股力量,无形中拽着他——
“听着,”
怀表粗糙的表面刺激着他的手心,而大脑的神经拒绝接受这样的信号,某种讯息,总是一厢情愿地得不到阐释,说不清,道不明。
就像梦境,前一秒还如此生动清晰,后一秒睁开眼睛,便消失得一干二净。
“不论你要找的人是谁,都不会是我。”
风吹起他的金发,白色的衬衫似是凝结在空气里,四周弥漫着潮湿的气息,天空开始飘雨。
“不论你想从他那儿知道什么,我都不是那个人——”
Thomas已经听不真切对方的话,在他闭上眼睛之前最后的影像,是被落下的雨帘模糊了的对方的背影。



Chapter 2.1 the end of the Boulevard

深夜,那首Green Day的Boulevard of broken dreams,毫无征兆地响起,William-Mowett从睡梦中惊醒,那是一个噩梦,而很快他便发现,现实世界也好不到哪儿去,他睁开眼,被依然闪烁着的笔记本刺痛了双眼,而空调令他微微出汗的背脊浮现一股隐约的寒意,Mowett觉得自己应该是醒了,完全醒了,只是,见鬼,他为什么找不到自己的手机?
于是那铃声只是继续响着,空荡而黑暗的房间内回旋着Green Day主唱有些肆虐鬼魅的嗓音,I walk alone…I walk alone…不断地尖叫着,几乎让Mowett发疯。
“For God’s sake! Tom! 别每次都在深夜吵醒我!”Mowett忍不住咒骂道,他终于找到了手机,控制住想要一下Reject的冲动,他将电话靠在耳旁,但是从那一头传来的声音,瞬间浇凉了他的脑海。
雨滴敲打在敞开着的玻璃窗上,Mowett甚至顾不上拿伞,而是直接开门冲了出去,当他的脚步踏在楼梯上时,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在下沉,手脚发软,头脑中一片嗡嗡地昏沉沉。直到冰冷的雨将他敲醒。
Mowett感到脑海中一片空白,差点被一辆飞驰而过的汽车给撞到,然而对方的咒骂声他根本听不真切,他伸手擦了擦自己的眼皮,抹掉一层沾满了自己的脸颊的雨水,他冷静了一点,在第二辆车经过时,他伸手拦下了它。


血,是不能止住的泪,痛,是无法忍受的殇。
Thomas扶着墙壁站了起来,鲜血将他的白色衬衫染成鲜红,他的额头,脸颊,嘴角,脖子,手臂,手腕,只要是露出来的地方全被鲜血所占据。只是他站不了一会儿,又再次倒了下去,手机的信号灯在不远处闪烁着,刺眼的红色警戒。
天开始变暗,脏乱的小巷溢满了血与香烟的味道,混杂在一起令人皱眉,冰凉的触感侵袭着自己,慢慢地,天空开始飘雨,冰冷的雨水落入他的眼眸,一点一点,一丝一丝,冲淡了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却再次模糊了已经流干的眼泪。
“Why…”
雨水滑过自己的皮肤,同鲜血的流逝混淆在一起,渐渐麻木了痛觉。
“Why did you leave me alone to die…? ”
血顺着雨水的冲刷往四处蔓延着,蔓延着。


Mowett心烦意乱地拨弄着手机,从另一头传来的永远只是空荡荡的拨号音与语音信箱的提示,自己在一条条错综复杂的小巷的一片漆黑中天旋地转。
Mowett感到自己在理智上已经放弃了,只是强烈的意志与恐惧依然支撑着自己,终于,他承认自己完全失去了方向,迷失在了加的夫清冷的夜色里。
“冷静……你需要冷静下来……Will……”
Well…Will…Everything’s OK…
虽然被雨水稀释了,但是Mowett依旧分辨出了那血腥味。

为什么还没有失去意识?Thomas被剥夺了感觉,却依然清醒着,他想要弯曲手指,却感觉快要抽筋,隐约地,听见有脚步声靠近。

Mowett该庆幸下了雨,更该庆幸天色很暗光线模糊,不然他一定当场昏厥。
事实上是,他费了好大劲才不让自己当场倒下。



雨水顺着男子线条分明的脸颊滑落,他的嘴角艰难地扯开一个笑容。看着躺在眼前的那个人,还有那被雨水冲淡的鲜血沿着石头的缝隙慢慢流逝。
“原来……什么都没有变……”




当作战会议室的挂钟的指针指向罗马数字6时,Horatio终于沉不住气了。不过正当他要发作时,他的手机也响了起来,坐在台下的诸位暂时舒了口气。
只是当他们的BOSS挂断电话后,他们马上就后悔了。
与现在的眼神相比,Horatio方才的表情几乎可以算是和蔼可亲。
一阵可怕的沉默,Horatio的目光停留在SCI的医官身上,还没等他开口,医官便觉得不对劲儿,“我应该立即告诉您……”
虽然已经事先有心理准备,但他还是忍不住拿起手机重重地砸在桌子上。
待到其他人回过神来时,他们的部长已经甩上门,消失了。



William-Mowett站在病房外,他背靠着冰凉的大理石墙砖,沉寂的往事浮现,刺痛着他的神经,还记得上一次,自己发颤得厉害的双腿简直无法支撑被现实打击得体无完肤的身体,可悲的是时间非但没有冲淡记忆反而麻木了阈限。
Thomas的黑色手机,搁在不远处的桌子上,雨水静静地沿着光洁的表面滑落,他并不知道,最后从通过这手机传来的声音的主人,在几年前,被失去理智的他揍个半死,对方没有回手,任由一个接着一个拳头落在他的脸上,直到鲜血与泪水模糊了双眼。



窗外的雨没有丝毫止歇的迹象。
躺在床上的人也没有醒来。
Mowett无声地靠在窗边,雨水在狂风中舞蹈,雨丝划过窗玻璃的痕迹倒映在Mowett面无表情的脸上,一道又一道的波纹,抹不去的印记。那波纹的影像沿着他的轮廓,蔓延至整间病房,隔着玻璃传来沉闷的雷声,恍惚间仿佛听到了大海的声音。
有人打开了房门。
对方很隐蔽,几乎分辨不出门把手旋转的声音,走廊的灯光透过门缝投落在厚厚的深灰色地毯上,还有来人长长的影子。
房间很安静,所以Mowett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微弱的声音,他转过身,抬起头。
那双宝石蓝色的眼睛和病房的色调很衬,还有那卷曲的黑发,沾染着水珠。
“Fragment……Horatio-Fragment?”Mowett方才一直无神的眼睛慢慢聚焦,直到他不太确信地报出对方的身份。
蓝眼睛的青年呆了呆,光子在他身后溢进房间,伴随着他的停顿而相对静止。
SCI部长,Horatio-Fragment只是点了点头。


St.Tielo医院白色的主楼,因为雨水的浸透而在傍晚的天空下显得格外明亮,甚至有些刺眼。
“你近来如何?”
Horatio深吸了一口香烟,他低下头,表情被吐出的浓烟掩盖。
坐在他对面的男子,揉了揉有些凌乱的头发,他露出一个笑容,眼角边带着黑眼圈,他的左腿搁在石凳的边缘,雨终于停了,只有一些晶莹的雨点残留在他的鞋带上。
他们在St.Tielo广场,离开St.Tielo医院几百米远的一个地方,Horatio靠在喷水池的边沿,一块一块地数着铺路石的纹路。
“医生建议我去安静一点儿的地方休养。”
“唔,这儿的确有够糟糕的。”Horatio又吸了一口香烟,他的眼睛不自觉地瞟向亮起灯光的医院大楼。“很糟糕。”


“你是不打算告诉我了?”沉默了一会儿,Horatio开口问道。
Mowett表示疑问的眼睛一抬,就撞上了对方尖锐甚至有些严厉的眼神。
“What the bloody hell is going on?”Horatio掐灭了香烟,随手扔进不远处的一个垃圾箱。
“我和他曾经是搭档。”Mowett看了一眼对方,意料之中的诧异。
“发生了什么?”
“出了一点儿状况,我没有通过心理评估。”
Horatio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看了一眼Mowett,而后者也相应地露出一个苦笑,心照不宣,很好的托辞。
Horatio非常能理解所谓的PTSD(创伤后应激失调)是怎么回事儿,以及当事人会有多痛苦。谢天谢地咨询师及时干预才没让PTSD演变成更加剧烈的神经症。
“我只是不想他重蹈我的覆辙,”Mowett揉了揉有些疲倦的眼睛,Horatio终于知道对方的黑眼圈是怎么来的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选择这份工作,他是一个很脆弱的人。”
“所以你也跟着选择了这份工作?”
Horatio问得很直接,让Mowett有些猝不及防,他勉强地点了点头。
“我们都是脆弱的人。”Horatio又抽出一根烟,没有立刻点燃。
“有些事情,想不起来,并不代表没有经历过。”
Mowett没有回答,似乎是在点头。
“他没有和我提起过你。”又沉默了一会儿,Mowett开口。
“不意外,”Horatio笑出声,“他不喜欢我。”
“这也不意外。”
“海德堡的案子一结束我就被打发到这儿来了,”Horatio能感到喷水池的水滴溅在自己的脸上,冰凉冰凉,“我说,好吧,随便吧,只要别再让我呆在见鬼的该死的被诅咒的欧洲大陆就行。只是当局没有批准我回本部。”
“God knows.”Mowett微笑着表示理解。
清脆的笑声穿透了加的夫的夜,太阳已经落下地平线,天的另一边是干净的靛蓝色,空中弥漫着水果味的洗发水的气息。



“Jack…?”
黑发的少年穿过玻璃门,走到天台上,他被脚下触目惊心的鲜血吓到,就在他本能地要转身跑开时,身后有人揽过他的腰,抱住了他。而就在他要喊出声来之前,对方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Jack…你……”少年感受到对方熟悉的气息之后稍稍平静了下来,只是他几乎立刻注意到对方身上的血迹,找不到伤口,只是鲜血,在那件白色衬衫的反差下,显得格外刺眼。少年当然一眼就认出了那件衬衣——去年12月25日的圣诞礼物——讽刺的红白对比。“你受伤了……?”
Jack-Aubrey——那个少年的名字,摇了摇头,对方受到惊吓的绿色眼眸刺痛了他的心,“放心,没事,一切都好。”他双手附上少年沾上灰尘的脸颊,吻了吻那双漂亮的眼睛。少年的不安透过嘴唇传递给自己,“听着,Tom,我还有些事儿不得不去做,你留在这儿,我马上回来找你。”
Jack转身离开之前Thomas拉住了他的衣袖。
Jack回过身,再次深深地吻了下去,而这一次是嘴唇。少年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喘息声融进口腔里,还未来得及回味,Jack中断了这个吻,他推开对方,而Thomas再次抓住了他,面对Jack有些为难的眼神,Thomas露出一个笑容,一边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对方血迹斑斑的衬衫外面。

“我爱你。”
“Ti Amo……”——


Jack的手指擦过Thomas的手背,有些凉,一瞬间的陌生与不安,在黑暗的房间内无限地扩散。



直到额头磕到冰凉的玻璃,Thomas才从瞌睡中惊醒,没有梦,没有光,四周一片死寂。
只是他很快便意识到有人站在自己身后,而那陌生的气息……
Thomas转过身去,他什么都看不见,只感到有冰凉的物体刺入自己的胸膛,顿时血色在浓重的夜里,一朵朵花般地绽开——


身体往下沉,喊不出声,世界在一瞬间颠倒了顺序,而天与地也似乎退回混沌。


“Beep……Beep……”


那是什么声音?




“怎么回事?”
Mowett感到自己的神经被什么东西刺痛了,他下意识地抬起头,“这是怎么回事?”
Horatio原本有些心不在焉的眼神聚焦在大楼第五层的某一个窗户上——
灯亮了,而灯不应该亮的。


“病人的情况——”
隐隐约约地从病房里传来医生略显冷酷的声音,当他正要开门走出来时,自己握着门把的手拦住了跌跌撞撞的Mowett。
“嘿嘿,你不能进去。”大夫额前的金发因为汗水而贴在额头上。加的夫秋天入夜后的空气泛着冰冷,而医院也因此启动了暖气。听诊器歪斜着挂在他的脖子上,他只是本能地抓住失魂落魄的Mowett,但Mowett像是受到强烈的刺激般,扯住对方的白色衣领而摁在墙上。
“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Hey, mate, just calm down…”医生面对对方的歇斯底里,只是轻描淡写道,“U’re in the hospital…”
对方的浅蓝色眼眸似乎有一股魔力,足够将冷静传染给自己,Mowett松开了紧抓住对方衣领的手,他慢慢向后退,就像支撑着他的力量突然一下子落空。
“Everything’s OK, just the monitor.”大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制服,他的嘴角展开一个笑容,“放心,我们已经处理好了。只是……”
Mowett没有听清楚他接下来的话,他感到自己的灵魂脱离了身体,沿着光滑的大理石往下滑,他伸手掩面,感到有咸湿的液体滑进自己的嘴角,而强忍的啜泣声也化成扩散好几倍的频率不断在脑海中回荡。


Horatio站在走廊的另一端,他只是默默地站在那儿,静静地吐着烟,不想上前去打扰,或者说得更准确些,打击对方作为男人的自尊心。
自己只是太能理解他了,不是么?
“抱歉,先生。这儿禁止吸烟。”
Horatio从走神中恢复过来,抬起头——是刚才和Mowett说话的那个医生。
“啊,不好意思,我有些忘乎所以了。”Horatio歉意地微笑——参与行政工作时间久了他自然就学会了这些——一边将香烟掐灭,扔进了垃圾筒。
直到对方站在自己眼前时Horatio才发现,他很高很俊,金色的发,以及下巴上残留的胡渣,似乎都暗示着主人的工作过于忙碌以至于忘记打理自己的事实。只是对于一位医务人员来讲这种不修边幅,在外人看来难免会显得有些不负责任。
Horatio感到自己被对方的金发闪到了,当他再次回过神来时,对方已经从自己眼前消失了,Horatio注意到他走到Mowett的面前,递给对方一杯水。
而正当他想走过去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真该死,继香烟之后又是手机,看来自己还真不适合呆在医院这个百大禁忌的地方。
Horatio在心里咒骂了一声,匆匆地离开了。



Horatio三步并作两步跨出了医院大门,他接起了电话——是从SCI本部打过来的。

“Good evening, Doctor.”他一边夹着电话,一边走到布满星星的苍穹下,“情况如何。”不知不觉的,他又抽出一支烟。

“被害人的身份已经查明了,米歇尔-艾伦,(Michael-Allan),St.Tielo医院的神经科医生……”

“St.Tielo医院?”Horatio冷不防地打断对方的话。

“是的,长官,有问题么?”

Horatio回头看了一眼夜色下泛着冷色光的医院主楼,皱了皱眉,“不,没有,你继续说。”

“医院的工作日志没有任何意外记录,被害人在被害当天也没有任何异常。”

“试试对被害人进行横向调查吧,看看他有没有其他‘特别’的。”

“We’re on it, Sir.”

“Well.”

“长官,还有一个发现,有关凶手,我们在被害人的衣物上发现了残留的指纹。”

“What?!”Horatio差点儿就不合身份地吼出声来,“Um-Hum.”然而理智使然,他没有表露出自己的惊讶。

“我们对有犯罪记录的指纹库进行过比对,没有匹配的对象。”

“根据早先的Profile进行交叉比对,尤其注意有精神病史和纪录的对象。”

“Yes, Sir.”

“Good, carry on, I will be with you soon.”

“Excuse me, Sir. 只是,刑侦长官的情况……?”

“不用担心,一切正常。”




SCI部长挂断了电话,Horatio深吸了一口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的烟瘾变得这么重,只要咨询师不在他身边自己便为所欲为,他苦笑着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掏出点火器,低着头朝车子走过去。

雨后的夜空显得特别晴朗,星空布满天,它们压得那样低,离你那样近,仿佛一伸手就能碰触。

Horatio打开车门,在启动汽车之前,他再次回头看了一眼St.Tielo医院。

他并不知道,此时此刻,同样有一双眼睛正看着他,那个人站在窗边,将这个看上去与世无争的世界收进自己深不见底的蓝色眼眸里。




Chapter 3 Violin & cello (the rest of the iceberg)

Jack-Aubrey收起电脑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他瞥了一眼窗外,而仿佛全世界与他绝缘。
Sghali说的没错,这个时代早已不再能容纳看星星的浪漫,它们就在那儿,我们却视而不见。
Aubrey感到有一种音调回荡在自己的耳边,但他想不起是什么曲子,有着夜的韵律与海的节奏。
那是悠扬的旋律,是琴弓在琴弦上翩翩起舞,掠过空气而留下的痕迹,Aubrey看到了躺在角落里的那把小提琴。他似乎是受到潜意识的驱使,就这样站了起来,慢慢地走了过去。
他的手碰触到琴弓的那一刹那,那微妙的与琴弦的摩擦声扩散在空气里,在经过他的耳膜时放大了好几倍,Aubrey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拿起了琴和琴弓。
于是便开始了,当琴弓与琴弦相触,从指缝间滑落的音符,在犹豫与摇摆不定间,忽如越过山峰跨过海洋,汇成了……音乐?
就像1900触到琴键就弹出了Mozart,而Aubrey给我们带来了Boccherini。
Sonate no.7 en si bemol majeur – Allegro
他们就在那儿,只需轻点,便浮现在意识表面。

夜色似乎化开了,与海水纯净的靛蓝融为一体,琴弓像是挥着的五彩画笔,泛着金黄色在昏暗的空气里划过一道又一道温柔的轨迹,就如同画师描绘着爱人的身体曲线——时而悠扬起伏,时而欢快舞蹈。

当旋律进行到一个高音时,曲声戛然而止。
Aubrey机械般地停下来,而玻璃窗外传来不知名飞禽翅膀的拍打声。

今夜的星星压得很低,但Aubrey却没心情欣赏,他躺在床上,身边是一只空酒瓶,波兰的Wodka,麻醉神经的“良药”。纯净的波兰烧酒——帕利科托夫卡,透着浓浓的卢布林的芬芳。
酒精的作用令Aubrey浑身发热,这让他有一种置身于芬兰温泉的错觉,手臂上的伤疤割裂了世界的整形,一半是格式塔,一半是支离破碎。

鹰,羽毛,蓝帽子,白马王子。
鹫,提琴,哥萨克,第聂伯河。

Aubrey的意识漫无目的地满屋子跑,耳边只是不断地回响着刚才那首曲子。
为什么?
为什么会记得?

他闭上眼睛,坠入了深不见底的无意识。



“你有什么话想说?”
对方的声音对于Thomas来说像是隔着一层薄膜,微弱的声波刺激落在感觉通道上却迅速消退。
SCI部长,很有先见之明地坐在安全距离之外——所谓安全距离,就是不太远而显得自己没有诚意,又不至于太近以免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沉默了一会儿,Horatio摇了摇头,再次庆幸自己很有先见之明地把Mowett支开了。

你使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
完全因为个人的过错而丢失了重要的证物。
从头到尾你只考虑自己的需要,置团队于不顾。

其实以上几条的叙述不过是例行公事而已,Horatio原本可以将其跳过直接切入重点,但出于对对方的尊重,以及自己无处宣泄的愤怒情绪——这一点可以从他一板一眼,几乎咬牙切齿般的语气里得出结论——他还是将以上一段话重复了一遍,以免被人留下话柄。

而现在,所谓的重点是:

“你被停职两星期。”Horatio觉得自己没必要做出这种反应,但他仍发现自己在回避着对方的视线。
Thomas无神的眼睛终于得到了聚焦,他将原本注视着窗外的眼神转移,看着Horatio。
“还是说你要申请上诉?”
虽然这是标准程序,但在Horatio的口气听来,这完全没必要。
对方依旧是沉默。
“停职期过后,你必须接受一项心理评估,以确认你是否能胜任日后的工作。”这也是在意料之中的,Horatio低声地叹了口气,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
“心理评估……?”意识一直处于游离状态的刑侦官终于做出反馈,尽管反馈的信息也仅限于重复的那几个字。
Horatio只是点点头,自己当然要比对方更熟悉这个程序。
Thomas继续将头瞥向窗外。
一个房间,两个世界。



两年前,接二连三出现的碎尸,打破了海德堡这座文化古城的宁静,而且凶手的残忍程度简直令人发指。在FBI行为科学部实验室的特别调查员Horatio-Fragment接到命令踏上这座古老的德国城市的土地时,他发誓,并不是这座古城所特有的阴郁气息让他背脊发凉。

“他坐在血泊中间,那双浅蓝色的眼睛无神地望着我,我可以感觉到他的崩溃,那隐藏在视网膜后的恐惧与无助。
他向我伸出手,他似乎在笑,即使他看不见我,我知道,他看不见我。
他向我伸出手,他想抓住我的手。我也伸出手,但是他突然离我太远,太远,我够不到他。
他就这样在我面前灰飞烟灭了。”

——摘自精神病理医生Alan-Bloom博士的病人档案




在“海德堡的弗兰肯斯坦”案件——当地人是这么称呼的,不管Horatio有多讨厌这个称号,但它还是传开了——结束之后,Horatio留在了欧洲的FBI办事处工作。
大约隔了半年,Horatio终于再也忍受不了,渐渐浮现出来的种种问题,让他无法适应正常的生活。



“不论我是醒着,还是梦里,我的大脑里总是充斥着尸体,那支离破碎的模样,清晰的表象,强占着我的视网膜。时不时地,我甚至感到,他们从来未消失过,他们就在我身边,无时无刻不在那儿。
他的声音,他的话语——并不是责备,也不是诅咒,但却是我的噩梦,那是比噩梦可怕得多的体验,让我感到如此真实,以至于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甚至不敢睡觉。但那没用,他一直在那儿,我知道,他不会放过我。”

——摘自心理咨询师William-Bush医生的访谈日志



一个月后,Bush医生在军医院的天台上,第一次见到Horatio-Fragment。
只是,在消防员,联邦调查局特工和医生的包围下的见面并不体面,首因效应也不怎么理想。
高处的冷风吹乱了对方的头发,而Bush医生却依然能清楚记得他脸上的表情。
不是绝望,不是失去理智。
他只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听不见,看不到你们任何人。
“Hi, my name’s William Bush, I’m a doctor, I’m here to help you.”
他回过头来,两个人的目光相接。
“I can’t, can’t save him,”在沉默了一会儿后,Horatio终于说话了,更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轻柔的声音,被强风吞没,“I just can’t…”
“You can’t save everybody,”医生站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栏杆旁有着水渍,看上去似乎是清洁工刚打理完毕的痕迹,而大理石的反光令他有些不安。“It’s not your fault.”
话音刚落,Horatio笑了,黑色的卷发划过他扬起的嘴角,他再次将视线抛向远方,而奇怪的是,风似乎在那一刻安静了下来,不再吹得人耳朵生疼。
“Yes, then…neither can you.”——
他跨出的脚步,下坠时落在了空气里。
太阳反射着大理石的强光阻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而医生在摘下自己的眼镜的同时,很清楚,很冷静,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跑过去,抓住那个正在下坠的人的手。
然而已经太迟了,他救不了他,而比起一个人坠楼所能导致更坏的结果便是:两个人一起。
但是他并没有放手,而是紧紧地握着,直到两个人都失去了平衡,而他们的身影从水平线上消失之前,那映衬在七色光之下的白大褂,竟闪烁着羽毛的色彩。
地心引力拖着两人迅速地朝下坠落。
你明知道救不了我?为什么?
激烈的风屏蔽了医生的听觉,但他却又似乎听见了对方的声音——
“你和我,是同类吧?”
随后,剧烈的冲击便夺去了他的意识。



“Excuse…me?”

敲门声和那独一无二的,悦耳的,天籁般的嗓音,把William-Bush从假寐意外的梦中唤回意识世界。

“啊,”Bush医生下意识地用手指碰了碰额头,一边收起方才摊开着的记事本,“Mr. Kennedy, good to see you, com\'in in.”

走进来的男子有着耀眼的金发——中间和谐地夹杂着几丝棕色,还有除了那让人感到无比欣然的嗓音外的,那美得无与伦比的蓝眼睛——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即使时而黯淡,也比在星光下的蓝宝石还要熠熠生辉上几百倍。

Bush只见过他一次,而他的眼睛与声音却牢牢地在自己最主要的两个感觉通道上刻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您找我有什么事吗?”咨询师示意对方坐下,友好地看着他。

他并不是自己的病人,或许,应该是隔壁的同行——所谓同行的来访者,当然,Bush不知道有关他的任何情况,只是有过一面之缘。

“呐,”对方露出一个笑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我提前到了,Merlin医生还没有回来,所以……”

对方的金发在夜幕下依旧反射着漂亮的光,在Bush看来,他的那双眼睛就像是两把炽热地燃烧着的火炬,表面上如此轻描淡写,却让你转移不开视线。

“您就在这儿等他吧。”Bush从椅子上站起来,随手从架子上抽过一只杯子,摁下出水口的按钮。

“THX.”金发的男子在接过水杯的时候露出略带羞涩的笑容。

对于Bush来说,对方的行为表现简直太符合一个来访者的典型标准了,于是他便下结论道:自己不便再询问过多的问题,因为这些都是来访者的隐私——当然,如果他们愿意主动告诉你的话倒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Bush无意中瞥见了窗外的景色,霓虹弥漫地往外扩散,无穷无尽的光污染,嘈杂的鸣笛声与人群声被窗玻璃不完全地阻断,就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那般不真切。恍惚间,咨询师听见自己的手机在响。



转过身去向对方做了一个歉意的表情后,他接起了电话。

“嘿,你在干什么呢?”

从电话另一头,咨询师听见车子熄火的声音,还有那熟悉的车门关上的有些沉闷的和电子锁的声音,还有Horatio的军靴敲打着大理石的声音,Bush不禁浮现一个笑容,而完全忽略了在场的第二个人。

“你又在傻笑什么?”接着是SCI大楼自动门打开的声音,“听着,我明天上午能见到他吗?你知道我指的是谁。”

咨询师当然知道他指的是谁,他停顿了一下,“明天早上……可以,我会替你安排的。”

“那就麻烦了,”有节奏的脚步声听了下来,似乎是走到了电梯口,“记得不要告诉他我的真实身份。”

“放心,部长大人。”咨询师听见了电梯门打开的声音,同时他还看见自己的意外访客在向自己挥手以示道别。他便随意地说了一句:“再见。”

“你在和谁说话?”Horatio走进了电梯,而咨询师也领教到了对方敏锐的听觉。

“一个客人,算是吧。”所以他也只能老实交代。

“我得挂了,”电梯快到第十层了,作为部长的Horatio可不想让部下看见自己边挂着电话边走进办公室——这是他作为部长明令禁止的——“明天见。”

“Bye.”

咨询师收起了电话,而四周又恢复了方才的寂静与二次元之间的奇怪交集。


TBC

[ 本帖最后由 绯村海风 于 2008-10-27 11:3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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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同盟议员

Barrica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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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8-30 12:30:59 | 显示全部楼层
Horatio-Fragment
霍雷肖-符拉蒙特

36岁,威尔士人,美国国籍,1972年10月3日出生,身高 188cm。
宝石蓝色眼眸,黑色卷发。
毕业于美国陆军军官学校(西点军校)
目前职位:SCI威尔士加的夫支部部长(Chief Officer)
似乎单身,居住情况不明。
之前在美国FBI行为科学部(即现在的行为分析部)工作,Alan-Bloom博士的学生,(Alan-Bloom是哈佛大学教授,著名FBI Special Agent Will Graham的挚交。)
在FBI时,曾因为使用双枪而被成为“兰斯洛”。目前不配双枪了。
喜欢的装扮是随性,的休闲装,名牌衬衫,牛仔裤。
没有宠物,有定期的心理门诊。(在海德堡办案的遗留问题。)
癖好是挖苦人,自我厌恶
手机是沃达丰的旋盖。白色的轻薄型苹果牌笔记本电脑。
讨厌欧洲,最讨厌德国。




Thomas-Pullings
托马斯-普林斯

33岁,英国伦敦人,1975年8月24日出生,身高185cm。
宝石绿色眼眸,黑色头发。
毕业于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军衔上校。
曾经就读于威尔士的加的夫大学,因为某些原因转学。
目前职位是SCI威尔士加的夫支部的刑侦官。(Investigator Officer)
单身,独居,公寓位于离SCI大楼不远处的双子街的26楼。
喜欢的装扮:(除正式场合的制服外),白色衬衫,黑色风衣,靴子。
有一条西伯利亚平原狼作为宠物。
癖好是咖啡。讨厌牛奶。尤其讨厌牛奶咖啡。
手机是黑色的Panasonic,外壳上有银白色常春藤图案和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的徽章。



Jack-Aubrey
杰克-奥布雷

39岁,1969年4月7日出生,身高189cm。
湛蓝色眼眸,金色头发。
具体资料不详。
曾就读于威尔士加的夫大学,后退学。
目前无业。
单身,居住情况不明。
癖好是酒,小提琴。
重要的东西是怀表。
曾和托马斯-普林斯还有威廉-莫维特一同就读于加的夫大学。
因为某些原因失去了一段记忆。
不固定手机。
称号是“Captain Jack”,奥布雷舰长。



William-Mowett
威廉-莫维特

33岁,英国考文垂人,1975年5月20日出生,身高187cm。
黑发,黑眸。
与Pullings同期从桑赫斯特皇家军事学院毕业的好友,同时也是Pullings在加的夫大学时的室友。
平时一直告诫Pullings不能喝太多的咖啡与吃太多垃圾食品。
癖好:航模,海边旅行。
目前单身,但似乎喜欢Pullings。
手机是深蓝色的Panasonic。
黑色的苹果牌笔记本电脑。



William-Bush
威廉-布什

39岁,英国利物浦人,1969年11月14日出生,身高188cm。
偏棕色卷发,淡蓝色眼眸。
医生,心理咨询师。毕业于博洛尼亚大学。其他资料不详。
与Horatio在海德堡案件后认识,并在对其的心理治疗过程中逐渐建立友谊。
癖好是书籍和冷笑话。
行踪诡秘。

[ 本帖最后由 绯村海风 于 2008-10-26 18:34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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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耕作的农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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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人速成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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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29 13:17:49 | 显示全部楼层

Re:[原创:琴音之间]英伦之心 - Lucifer's Angel -

好长啊。看的脖子都快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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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边境的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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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29 16:50:47 | 显示全部楼层

Re:[原创:琴音之间]英伦之心 - Lucifer's Angel -

写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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